7年前，由上海家政联盟引进的第一批大学生保姆浩浩荡荡地进军上海，赚足了人们的眼球，如今当年的这些保姆没有一个留了下来。记者从当年的家政联盟了解到，尽管上海仍有两三千名大学生保姆，但对数万名高端家庭的需求，仍是杯水车薪。职业前景渺茫、社会地位低、学不能所用等困扰，让不少在职的大学生保姆感到迷茫。近日发布的《国务院办公厅关于发展家庭服务业的指导意见》，首次规定将大学生做家政作为一种基层工作经历。这对于大学生保姆来说，无疑多了一条未来的出路。本报记者范彦萍
案例
张芝琴：这可能是一个过渡职业
这可能是一个过渡职业
前不久在《上班这点事》上亮相的大学生保姆张芝琴（下图）虽然在节目中没有夺得“金饭碗”，但让大家对这位年轻漂亮的大学生保姆另眼相看。那么，生活中的张芝琴到底是怎样的呢？记者日前联系到了她。
今年31岁的张芝琴毕业于合肥一家贸易院校，在做保姆前，也是一位白领，在美罗城做计算机销售。生完孩子后，她在家当了几年的家庭主妇，后来经老乡介绍，做起了钟点工。
张芝琴最初的想法是，反正在家也是做家庭主妇，在外面做的活和家里差不多，就是搞搞卫生，每天工作四五个小时，抽空还能回家看孩子。
“难道你就不怕大材小用吗？好歹你也是大专生啊？”面对记者的疑问，张芝琴笑了笑说，“这也没什么，就看你怎么想了。我和老公对烹饪方面很感兴趣，这份工作正对我的胃口。”
做这行4年了，张芝琴也想过要换工作，但由于孩子太小，加上工资收入稳定，因而至今仍在从事这件工作。“这也许对很多大学生都是一份过渡的职业吧。”张芝琴透露说，她曾认识一个念过大专的大学生保姆，对方的从业动机很特别——通过保姆这份工作，找一个上海的男朋友，没准还能钓到金龟婿。她自己也不排除今后会转行做别的。
但现在她还不想动。“我这份工作和白领的压力不同，以前在美罗城做销售，只有底薪，收入主要还是看你的业绩，压力非常大。但现在则较为稳定。”张芝琴说。同时她也表示，自己没想过会在这行一直做下去。“对于每个阿姨，这可能都是一个阶段吧。”
每天的工作都非常忙碌
经过多年的历练，眼下，张芝琴的月薪涨到了3500元~4000元。目前在一位外交官的家里工作，主要是负责打扫一幢五六百平米的别墅，和带雇主的孩子。
张芝琴每天的工作都非常忙碌，每天她光花在洗衣服、烫衣服上的时间就有好几个小时。除了要将咖啡杯的垫子、小布、餐盘垫清洗干净，还要烫平。餐桌布的洗涤则很复杂，先要上浆才能烫。哪些衣服要机洗、哪些要手洗，都要凭经验分辨。
“这么多年，手脚练出来了，我最快烫一件衣服只要3~5分钟，如果难伺候的时间会稍长一点。”张芝琴告诉记者，要从事高端涉外家庭，还要学习很多新知识，比如清扫小面积的木地板，只要去超市买吸尘纸就行了，用毛巾擦可能会留下痕迹。
当然，在家政服务中难免会碰到指责，以前曾有雇主提出她烧的菜不对胃口，卫生搞得不够干净。有一次，男主人赶着要参加一个宴会，打开衣橱看到衣服都挤在一起，弄皱了，急得大呼小叫，将张芝琴骂了一通。张芝琴当时没吭声，事后却觉得很委屈，悄悄地哭了，“如果雇主要出门的话，提前跟我说一下，我肯定会重新熨烫的。”
对于雇主的一些要求，张芝琴表示，希望今后雇主能平等对待保姆，将他们看作是一个职业人，而非等同于以前的“佣人”，凡事大家能互相体谅、沟通。
想要培训，但是没时间
张芝琴告诉记者，她并不满足普通的做做家务，带带孩子之类的。在工作中，一些高端涉外家庭也会向她提出更高的要求。比如她服务过两年的一户美国家庭，先生是美国人，太太是上海人。因为她要负责带孩子，所以女主人希望张芝琴能考个英语证书，再进行早教方面的培训。
“我当时忙得实在是没时间，后来这件事就搁置了下来，再后来，这户人家回美国了，培训的事就不了了之。”张芝琴告诉记者，其实自己很想提高，在面试涉外家庭时，有时雇主也会出一些简单的英语对话题，比如“要咖啡还是要茶？”之类的。
张芝琴现在服务的这户家庭里还雇了一个菲佣，对方刚来的时候，主人会亲自教授菲佣做自己喜欢吃的西餐。尽管分工很明确，张芝琴只要负责除烧菜、园艺之外的家务就行了，但她还是忍不住带了一个小本本，凑在一旁“偷师”。张芝琴还深深地记得，自己学的第一道西餐是起士鸡肉，用的是奶酪、酸奶、鸡肉、黑胡椒等主料和配料。如今，张芝琴已会做十来道西餐了，主人家开派对时，她有时也能打打下手。
刚开始，张芝琴在涉外家庭服务只能靠打手势、猜测，加上有人做翻译来领会主人的意思，但现在，她基本上已能进行简单地会话交流了。但她还是觉得不够，希望有朝一日能提高英语水平。
张芝琴透露说，她正在考虑报考育婴师培训，将来从事0~7岁孩子的早教。“我现在服务的这个家庭的菲佣也是新手，没有太多的经验，但是她的月薪至少在4500元以上，而我做了很多年，能拿到3500元就算是‘高薪’了。菲佣在世界上给人的感觉是专业，希望我今后能通过多方位的提高，得到别人的认可。”
刚做半年的大学生保姆：“谈不上满意，以后可能有变化”
1985年出生的小张是安徽皖西学院电子商务系的本科生，毕业后，她在老家工作了两年，从事网络推销，但收入不上也不下。后来想要到上海闯荡的小张来到这座陌生的城市，没地方住，也暂时找不到工作。在老乡的建议下，她开始了保姆生涯。主人的要求很简单，要求她能教教孩子，做做简单的家务。
可是在此之前，小张对保姆的认识只是停留在从电视上知道的一星半点。
记者从小张的口中了解到，她现在的工作很清闲，只是给5岁的小女孩讲讲故事，学点英语，准备一下晚饭，打扫一下卫生。在受雇时，雇主还善意地和小张说，如果有多余的时间，她还可以看书学习一下。于是，在保证家务到位，接送好孩子，时间还有多余的情况下，小张会自己看书充电。
小张透露说，由于保姆的社会地位不是很高，她至今对家里隐瞒了自己的职业，只是含蓄地说，帮别人带孩子。
如今，当了半年保姆的小张对未来的职业发展有些困惑，“我现在每个月的薪水只有2700元，但如果以后能考育婴师的话，薪水可能会大幅提高。我知道有的涉外保姆，英语要很棒的，负责带教外国孩子，月薪可以拿到5000元以上。”
结束采访前，小张透露说，自己对现在的这份工作谈不上满意，也许今后会有变化也说不定。
上海最早一批大学生保姆：“我不是做保姆，是孩子的老师”
“我们这有位48岁的大学生保姆，水产大学毕业的，能说一口流利的英语，还在法国人家里工作过。不过不知道她还做不做。要不你联系她一下试试。”记者日前找到了一家家政公司的一位工作人员，对方透露说，这也许是上海最早的一批大学生保姆了。
记者联系到黄女士（化名）时，她告诉记者：“我早就不做保姆了。那是以前的事了。”
谈及当年做保姆的经历，黄女士纠正说，自己当初从事的不是保姆工作。“那时我刚刚下岗，呆在家里闲着也是闲着，后来家政公司给我介绍了一户家庭，夫妻两人没空带孩子，需要找人辅导，我就接下这份工作了。当时，这对夫妻说，他们不把我当作阿姨，而是当作孩子的老师。他们家里还有人搞卫生。”
现状
多数大学生做保姆不超三个月
2003年，本报曾连篇累牍地对首批引进入沪的大学生保姆进行了追踪报道。但昨天当记者问起原来家政联盟的一些成员单位时，爱君家政的负责人夏君的回答令人吃惊：“2003年的那批大学生保姆，早没了！其他公司也是一样。”
夏君坦言，目前他们在全市有25个门店，每个店有十几个大学生保姆，仅他们一家公司约有300名左右的大学生保姆。但这些现存的保姆中，“换血”的频率非常高。“很多刚刚大学毕业就来应聘保姆工作的大学生没过多久都会跳槽，把家政服务作为跳板，顶多做一两年，就走人了。2003年，第一批大学生保姆进沪。后来又引进了第二批河南的大学生。但他们都太年轻，想法太单纯。最后没一个留下来的。”
在其他从事高端涉外家政中，也同样存在大学生保姆流失严重的情况。童欣家政的负责人孙建华告诉记者，在他们公司，管保姆叫“家庭助理”，或者“早教助理”，不会直接叫保姆、阿姨，否则会给年轻的大学生造成心理压力。
“我们这里的大学生平均只能做2~3个月，很多都过不了3个月这个坎。前几年我们还有30多名大学生保姆，现在就剩下了十几个，流失了一半。”孙建华分析说，主要是因为这些大学生的从业能力不够，还有要承受来自家庭和社会的很多压力。“他们的家里人会指责说，好不容易培养你读了这么多年书，居然给人做保姆。听了这样的话，大学生也会对自己的能力产生怀疑，觉得自己大材小用。”
来邦家政曾几次三番地试图引进大学生保姆，前几年甚至还“明目张胆”地到华师大等校园去招聘在校大学生当保姆，但都失败了。现在该公司仅存二三十个大学生保姆，该公司的负责人李荣坦言，他们的平均从业时间只有2~3个月，最长的也就一年半载。“我们也清楚，他们就是过渡一下。”
需求
大学生保姆市场缺口大
大学生保姆“打短工”的现象频繁，但这并不意味着社会不需要这批高学历、高素质的保姆。夏君估算了一下，“他们每年的大学生保姆缺口达到50%以上，每年有几千个客户抢着要高素质的保姆。放眼到全市，上海至少有几万户这样的高端家庭。但全上海的大学生保姆估计就2000~3000个。远远不能满足客户的需求。”
“我们这里的高端家庭对大学生保姆的需求量很大，但实际的缺口大致有三分之一。即每年大概有两三百人抢着要素质高的大学生，他们需要学历高的、会英语的保姆对宝宝开展育婴教育，能提供全方位的服务。”孙建华则透露说，为了留住大学生，一般会与她们签两年的合同，缴纳三金，上社会保险，这样大学生保姆就变成新上海人了。他们正在申请7年之后让这些大学生变成上海户口。
孙建华透露说，曾有一位企业家雇主，一年中有半年时间在外面跑，需要招募一位男管家，提供包括日常生活、工作安排、日常锻炼提醒等方面的服务，并开出了年薪15万的天价。但接连面试了两名男大学生都不满意。
出路
正筹备家政超市进行职业化发展
简单的家务不屑干，高端的服务干不来，那么大学生保姆的出路在哪呢？李荣表示，大学生做保姆不能一刀切，大学生保姆的工作应该细分化，目前他们正在尝试培养大学生专业育婴师。“大学生做家务干不过一般的保姆，但安排他们带孩子，可能恰恰是他们的优势。在培训时，我们也会将他们和其他保姆分开来培训。”
转型成为雇主的私人秘书
孙建华向记者举了一个例子，他们公司有位雇主是一家芬兰企业的CEO，妻子和孩子在芬兰，对中国文化比较欣赏，需要会英语和中文的大学生家政服务人员负责女儿的汉语教育。在面试过后，今年5月，他们将一位英语系的本科生带回了芬兰首都。
这样的事情在该公司屡见不鲜，前不久，还有一位民营企业的老总给服务的大学生“豁翎子”，“如果你做得好的话，以后就做我的私人秘书。”
成为高科技家政从业人员
上海家庭服务业行业协会副会长、妇联系统下的巾帼园家政的负责人周珏敏表示，他们目前正在筹备家政超市，打算建立呼叫系统和信息化平台。“今后，大学生将进行职业化发展，能运用职业化、科技化、信息化的手段引领这一行业。否则这一行业永远难以吸引高精尖的人才，达不到产业升级。”
上海家庭服务业行业协会秘书长孙士珍表示，现在社会对大学生等高素质家政人才的需求缺口很大。接下来，重庆那里将要有30个大专生来沪。但现在高端家庭更需要的是一些管家型复合人才，比如会开车、会园艺、能带小孩。
【新闻背景】
大学生做家政算基层经历
近几年的国家公务员考试对考生的基层工作经历越来越重视，此前已将三支一扶、大学生村官等纳入基层工作经历的范畴，而最新发布的《国务院办公厅关于发展家庭服务业的指导意见》，则是首次规定将大学生做家政作为一种基层工作经历。
意见还规定，要维护家政服务员劳动报酬等权益。有关部门将定期公布家政服务员工资指导价位，促进工资水平逐步提高。家政服务机构支付给员工制家政服务员的工资不得低于当地最低工资标准。
同时，以灵活方式鼓励家政从业人员参加社会保险。非员工制城镇户籍家政服务员可以灵活就业人员身份，自愿参加城镇企业职工基本养老保险和城镇职工基本医疗保险或城镇居民基本医疗保险；非员工制农业户籍家政服务员可自愿参加新型农村社会养老保险、新型农村合作医疗，或以灵活就业人员身份自愿参加城镇职工基本医疗保险或城镇居民基本医疗保险。此外，工伤保险及其他有条件的社会保险险种要针对家政服务员特点，实现灵活便捷的参保缴费方式，并做好转移接续工作。